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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蓑烟雨任平生
——胡跃飞先生《浩然斋辞赋集》序
文/安 频
我在二十多岁的时候,见到过一册中华书局出版的《文选》,里面有司马相如、班孟坚、左太冲等人的长赋,读起来诘屈聱牙,然而深入进去后,还是尝出了一点滋味。后来由于工作繁忙,与古人的“贵族文学”——赋“保持了距离”,偶尔在监利县图书馆看了几篇南北朝时期庾开府的赋作,如此而已。
其实,让我谈谈古人的赋,我不可能说得头头是道,但我知道,很多古人的赋,缺少自己的立场、私人的情感,往往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民国浠水人闻一多氏认为:“写古体诗是带着枷锁跳舞。”我以为写赋的人,是行走在三峡岸边的纤夫,有能力还可以拉船只出险滩,倘无能力,连自己亦会陷进泥潭。
此后,我宁可去看看《小说月报》、《小说选刊》之类的杂志,亦不愿意去碰它。这种态度直到见了胡跃飞先生的赋,才慢慢发生一些变化。
我很早便听闻胡先生一九五二年出生在潜江县,本名胡安毅。早年曾在内蒙古服兵役,后退伍在湖北省国营西大垸农场办公室做秘书,一支笔写文案、报告十分了得。后来领导上根据他的意见,调他进了监利县文化馆,现已退休,在家含饴弄孙。胡先生的著作有《少年吟稿》、《塞上吟草》、《白鹭轩吟稿》、《剑箫吟草(散曲)》、《拿云楼楹联集》等行世,妇孺皆知,脍炙人口。胡先生还是中华诗词学会、中华辞赋社、解放军红叶诗社社员和中国对联文化研究院研究员。传略辑入《中国当代诗词艺术家大辞典》和《中国当代对联艺术家大辞典》等多部大典。并应邀参加中华诗词学会召开的第17届、20届全国诗词论文研讨会。
我与胡先生缘悭一面,只能经常拜读他书上充满豪情或乡思浓郁的高华文赋。直到三四年前,我办《监利人》杂志时,经人介绍,收到了胡先生的稿件,发表以后,他打来电话表示感谢,就这样,我们认识了。胡先生眉毛很淡、髭须全刮、身材魁梧、声如洪钟、面容略圆,见人总是一脸微笑(眼睛笑成一条线),喜乐阳光,说出来的话几乎全是正能量,属于文宣王所说的“益者三友”之一。
此后,胡先生几乎每个月均有稿件寄来。一来便发微信,然后选其精者上杂志。胡先生写赋,不喜欢故弄玄虚,而是在文末写有自注,简略叙述典故的出处、人物的籍贯生卒年以及典章制度等等。这样一种作法,让读者们可以更好地理解他的赋,是很明智的作法。
胡先生在近几年,频频有文赋获奖,譬如广东观音山杯等等,让他蜚声文苑。他还有很多稿件刊登在国家级杂志《中华辞赋》和《中国楹联报》等刊物上,为监利人赢得了声誉。他曾是监利县离湖诗词楹联学会副会长兼执行主编,素来擅长写唐人绝句、宋人小令,每有所作,传布很广。只是他很谦抑,不喜欢在柱子上挂上“高音喇叭”去广而告之。他的人生哲学是一切任其自然,不喜亦不惧。
远的不说,单取去年胡先生的《登引江济汉大坝赋》,打开一看,满纸豪迈英特之气,读之真使“顽夫廉、懦夫有立志”。现恭录一段如下:
于是樊姬凭栏,惊鸿照影罢;织女拂鬓,玉波新雨清。赏三闸而泻清泓,波翻翡翠;命千纱而出机杼,声响珠琤。至若五十六闸都启,玉喷烟腾,势与葛洲争胜;况乃五千年史增光,铜琶铁板,还倩苏子倚声。鱼群解意,溯孔道而上翔,繁殖亿尾;雪浪多情,变电能而欢送,点亮千城。库内晚照殷殷,诧月轮沉璧,渔灯互映靓河口;波上晓霞片片,疑霓裳斗韵,仙姑相携下天庭。
胡先生赋作的特点是:不用怪字、生僻字,不走险韵、不用僻典,在古老工整的骈四骊六之中灌进新鲜的题材、词汇,立意高妙、格局宏阔、长短间杂,徜徉其中,可以感受新时代的发展与美好,几乎确凿地践行了唐人白乐天在《与元九书》所倡导的“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的文艺标准。
胡先生还愿意将笔墨撒一点给故园的一草一木。譬如《荆江柳树赋》,状柳树之貌如在目前,采取拟人手法,展现了它的坚韧不拔的性格。其中有:
讶柳树之笼翠兮,又楚楚而丝张。顾女子之民兵兮,仍采采以神扬。其柳犹人兮,世称铁女浑无二;其人犹柳兮,坚若钢桩岂有双?苟若洪水之再来兮,还拼娇躯而浪挡;假使河伯之复返兮,定挥粉拳以相将。愿秀发和柳发长青兮,立千秋以名芳。祝柳眉与娥眉共美兮,垂万世而腾光!
看到如此清新俊美的文字,岂不是胜过很多所谓的励志软文?此外胡先生还有《网市赋》杨林山赋》《滨江公园赋》《游紫云英花海赋》《啰啰咚赋》《放曹坡新塑之关公雕像赋》等本地题材的佳构。还有《沧海阅兵赋》《敦煌赋》《黄河赋》《长江赋》《荆州赋》《瞿家湾赋》《石首雪天观糜鹿赋》和《战疫英雄凯旋赋》等佳作。
胡先生还关注本地的抗日史料、遗址,比较著名的有《狮子山日军机场遗址赋》。其中云:
怎奈倭寇如兽,三十万同胞一月被坑;可笑亡华说梦,五千年元气咋会摧残?恨彼膏药旗,旗皆血染;咒彼武士刀,刀余腥膻。毁我狮子腰,铲石以修机场;平我狮子头,建楼而树天线。抓男丁以当苦力,迫女子而资淫玩。农田占兮跑道成,民房烧兮铁网牵;弹库建兮毒气拥,碉堡修兮欃枪顽。“嗡、嗡、嗡”,南锁长沙,北封孝感;“哒、哒、哒”,西扼宜昌,东控武汉。炸我平民,战机毒似蛇虺扑;炸我城镇,战机狠如豺狼蹿。炸我公路,战机暴若厉鬼闹;炸我桥梁,战机酷赛蜂虿繁。休要猖狂,“鸹鸦”自有勇士破;莫漫得意,炮楼都被雁翎端。八载艰难,多赖重庆;八载壮烈,谁似延安?物到极时,西魔也举白幡;恶逢盈日,东条终赴黄泉。
胡先生的笔力雄健,状昔日惨状如在目前,不知超过明清酸腐文人的境界多少倍。后人尊杜子美氏为“诗史”,我认为“赋史”一词,于胡先生庶几近之。从这些“血气方刚”的赋中可以看出,胡先生不是吟风弄月、你侬我侬的旧式文人,而是秉承刚硬风骨、牢记家国血仇的一流辞赋人。
胡先生最喜欢宋人苏子瞻氏《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中的一句:“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其实,他本人亦很旷达,不喜欢锱铢必较,更不喜欢阿谀奉承、落井下石。他是一个直来直去、个性鲜明,同时又和光同尘、随喜随缘的人。胡先生曾在一篇简介中透露:“自幼雅好国学,于词则喜豪放、婉约两种流派;于曲则爱酸斋、甜斋两种风格。作赋则喜遵古法,用新韵,文白相间,老少咸宜。主张‘诗以言志,文以载道’。”我认为他是这样说的,亦是这样做的。
胡先生于作赋吟诗之外,就是酷爱书籍。他家无长物,都是文史一类的书籍,价值一万多元。这均是他节衣缩食花钱买的,甚至托人在外地购买。好在他的老伴一直很支持他,尤其在在作上,亦是倾尽全力支持。几十年来,他们一路走来,无怨无悔。在此,我要感谢胡先生的老伴叶氏,是她娶个男人回娘家,大写监利、颂我桑梓,值得大家点赞。
“庾信文章老更成,凌云健笔意纵横。”这是我读到胡先生《浩然斋辞赋集》清样后,心头冒出的一句杜诗。我写出来,既是对胡先生多年苦心孤诣朝圣文学殿堂的意志的一种肯定,更是昭告千千万万偏爱胡赋的读者诸君,要细读他的辞赋。因为涵泳其中,必获骊珠。
是为序。
作者系湖北省监利市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湖北省作家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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