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洛之行说商鞅

   文/杨舟平

    戊戌年夏至刚过的一个双休日，我随作协采风团来到商洛，领略棣花镇的古朴与灵秀，体味金丝峡的美丽与幽深，一路欢声笑语，煞是惬意。

     要问此行对我印象最深的是什么？自然是贾平凹先生的故居，对于常和文字打交道的我来说，吸引力自不待言。2018年大约也是这个时候，我来过一次棣花镇，但遗憾的是没买一本平凹先生签名的书，这次算是圆梦了，贾平凹早年的散文作品集《愿人生从容》现已置放我的书柜，至于看不看那是另一回事了。其次就是去金丝峡，去年我和妻子已到金丝峡公园门口了，但大雨滂沱，而且没有一丝雨停的意思，我们一行等了大约一个多小时，游客中心广播说：“据天气预报，金丝峡地区今全天有大到暴雨，为游客安全计，全天闭园！”我们只好带着遗憾，悻悻而归。今年出行前，家乡的小雨淅淅沥沥，我一直担心游金丝峡会不会又泡汤，结果第二天，天遂人愿，居然是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虽说看景不如听景，但金丝峡墨绿清澈的泉水、一眼望不到边的绿植、折叠马刨泉、石生树、月牙泉、犹如大珠小珠落玉盘的锁龙瀑布、令人遐想不已的奇形怪状的山石、曲径通幽的桥、洞、路······还是深深打动了我，我不住对同行的同道们说：“金丝峡不愧“天下奇峡”，游金丝峡，一个字——值！”

     但一路上使我最不能释怀的还是——我一直想着一个古人，一个有大名气的古人，甚至可以说改写大秦国乃至中国历史的名人，因为一踏上丹凤县的土地和游览金丝峡时看见的翰墨崖，更加撞击我的心扉，我不由得想起了那个大起大落的法家大人物——商鞅。

      翰墨崖位于金丝峡谷的半山腰，崖壁上有机质随着亿万年来的流水侵蚀风化形成了似斑斑墨迹的崖体，这就是翰墨崖了。相传商鞅与美丽少女白雪在此相约，白雪被此处美景所吸引，露出了倾国倾城的笑容。商鞅看到白雪笑容心情大好，就想题诗一首，却不小心把砚台打翻了，墨汁就顺着山势流下来，形成了汗滴留痕一样的崖面，真所谓“有心写诗诗未成，无心泼墨墨成峰。”这就成翰墨崖了。

      那么传说中的白雪是何人呢？先看一段商鞅与白雪的动人故事：相传白雪是战国时期魏国丞相白圭之女，自幼饱读诗书，明艳绝伦，智慧胆识过人。商鞅，贵族后裔，少年英雄，书生意气，理想远大，到了施展才华的青年时期，在魏国非但不能重用，反而遭到气量狭小的庞涓排挤，甚至想杀商鞅，白雪倾慕商鞅的才华和志向，就斥巨资换来了商鞅的平安，后又通过秘密渠道，成功将商鞅送到秦国。秦孝公是个爱才如命的王，大胆重用商鞅，商鞅就开始了大刀阔步的变法。白雪卖完了白氏所有家业，一心一意追随商鞅来到秦国，全力支持商鞅变法，以早日实现商鞅变法图强的宏愿。当白雪发现商鞅在秦国势单力薄，孤立无援时，便主动放弃了和商鞅成婚的机会，当时已有身孕的她选择了离开商鞅，并建议商鞅和秦国公主荧玉成婚，以增加商鞅在秦国的政治实力和筹码，从而更加助力商鞅实现他的政治抱负。商鞅默许了。白雪离开商鞅后，在秦国的山林里（传说在金丝峡谷）住了下来，过着苦日子，一心抚养孩子，无怨无悔，天天期盼着商鞅实现变法梦想的好消息。秦孝公死后，新君嬴驷继位，不但不重用商鞅，还判商鞅五马分尸酷刑。按说，当时的商鞅在新君即位后完全可以选择离开秦国，但为了彻底实现他的变法夙愿，商鞅选择了死。这真是一段凄美的传说：美丽善良的白雪、为理想献身的商鞅，这又是何等的情怀，何等的壮美，是值得万世传送的。

      那么，商鞅与商洛又有怎样的瓜葛呢？

     商鞅（约前390—前338），卫国（战国时期姬姓诸侯国，传41君，疆域大致位于黄河以北冀鲁豫三省交界处，前254年被魏国攻灭）人，卫国国君后裔，公孙氏，所以也叫公孙鞅、卫鞅，他到秦国后得到秦孝公的重用，设计生擒以前曾与他是好友的魏将公子卬，或者说是将好友出卖于秦孝公，致使秦军大破魏军，迫使魏国交还过去夺走的西河地，为秦国问鼎中原取得了主动权，进而为一统华夏奠定了基础。为了表彰卫鞅的功绩，秦孝公将商十五邑封给了卫鞅，地域约秦岭至“城商塞”武关前后的商於六百里地域，故卫鞅又叫商鞅、商君。也就是说商邑是商鞅的封地，商邑遗址大体在如今丹凤县境内，商鞅车裂而死后葬于商邑。

      历史车轮滚滚向前，大浪淘尽英雄。如今，商鞅的威名依旧被国人不断提起、熟知，但商洛这个古代战略要地却在战国之后寂寂无闻。如今的商洛因为境内有商水、洛水（又名洛河）而得名，并非因商鞅而得名。

      话题还是回到商鞅，在礼崩乐坏的战国时期，各封国为求得国富民阜，称王称霸，竞相变法图强、革新旧制，不然小国会被大国吃掉的。秦国在孝公嗣位后，想大展宏图，他认为欲图天下，必进中原，于是，颁布了一道求贤令：不拘一格，招贤纳士，并许以高官厚禄，分封土地等。重金之下必有勇夫，商鞅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入秦，以“帝道、王道、霸道”三“说”于秦王孝公，秦孝公大悦，遂下令变法，任命商鞅为左庶长，后升大良造，凡改革事宜全部由商鞅一人说了算，一时权倾朝野，而且还有一支军队保护，史称“商君之法”“商鞅变法”，商鞅得到最高统治者的全力支持，手中有了尚方宝剑，便遇水架桥，逢山开路，冲破重重阻力，无所不用其极，强力推进新法执行，著名的律令如废井田、开阡陌，实行土地私有制，这一招可了不得，因为它极大地改善了生产关系，促进了农业经济快速发展，这是走向封建社会的根本标志；重农抑商，奖励耕织，有利于人口增殖，因为人总是生产力中最活跃的因素；奖励军功，论功行赏，废除世卿世禄制，使秦军的战斗力空前增强；推行郡县制，巩固加强了中央集权等等新法，这些律令基本算是良法，对推进社会进步，起到了很好的促进作用。

      但他的新法里面也有恶法，司马迁说：“商鞅是一个为自己谋财谋利，不顾百姓生死的人，与民争利与无形之中。”他的主要观点体现在《商君书》里，阐述了“民与国家的对立，人民是国家的工具”这一观点，可别小看这个观点，正是这句话为千年的封建专制时代开启了思想理论依据。他建立了一套户籍制度，让百姓无法藏、无法躲、无法迁徙，一切行动都被官府密切掌握，把老百姓牢牢控制在土地上。成年必须分家，祖祖辈辈不准随意迁移本土，然后又建立“连坐”制度，让老百姓之间互相监督，互相揭发，所有的百姓都被控制在严密的制度监督之下，日渐成为统治者的工具。他为巩固王权漠视人权，其负面作用万不可小觑。还比如，他推行的严刑峻法，增加肉刑、大辟等酷刑，大肆重用酷吏执法。但遗憾可惜的是，最后他竟也被“酷刑”了，历史仿佛总爱跟大人物开玩笑。他曾在渭河边一日处决囚犯七百余人，河水都变红了，嚎哭之声惊天动地。他严厉、任性执法，且心狠手辣，滥用酷刑的行为必然招致百姓普遍强烈地怨恨。

     商鞅推行的连坐法，竟把他自己也限制了，似乎有点滑稽：秦孝公去世太子驷（秦惠公）即位后，因变法严重侵犯了贵族们的既得利益，势必遭到他们强烈地反对，商鞅失去了秦孝公强有力的支持，如果他当时立时选择离开秦国，也许会逃条活命，但他仍竭力推行新法，丝毫也不收敛，也许是被权欲冲昏了头。于是，他的噩梦开始了，曾因触犯新法被商鞅割了鼻子的公子虔、被刺面的太子少师公孙贾等一帮旧贵族奋力跳出来，联名栽赃告他谋反，商鞅有口难辩，一下傻眼了。秦惠王遂下令逮捕商鞅，全国通缉。商鞅逃亡至边关，想住宿，客舍主人不知他是商鞅，见他未带证件，就说：“商君之法，留宿无凭证客人是要治罪的！”商鞅哭笑不得，又不敢亮明身份。他想逃到魏国，但因曾生擒魏公子卬，他在魏国名声太差了，魏国拒绝他入境。万般无奈之际，只得潜回商邑，旋即又不自量攻打郑县（今华县），秦惠王出兵迎战，商鞅战败伤亡，其尸体被带回咸阳，处以车裂后示众。同时秦惠王下令诛灭商鞅全家。至此，商鞅即使在冥冥之中也算是真正尝到了他亲自制定的新法的滋味：惨遭五马分尸之刑，断子绝孙之祸，用“作茧自缚”来形容商鞅大约不为太过。

      秦国通过商鞅变法，在短短的十八年间，快速走上了富国强兵之路，渐成战国时期头号强国，商鞅是大秦帝国的奠基者，把秦国由“公国”变成“王国”，又打好“帝国”地基。秦惠王继位后，为了立威、敛财、安抚又不得不杀了商鞅，因为在商鞅变法中，除了国君，所有人都是输家，所以商鞅虽死，但新法并未废除，因为秦惠王觉得新法非常有利于王朝的统治，这是商鞅对秦国的贡献，也在一定程度上成了专制时代的始作俑者，从这个意义上说商鞅又是施行王权专制制度的帮凶。

    谭嗣同说过：“在中国，变法是需要死人的。”商鞅为变法最终付出了自己的性命，换句话说，既然商鞅的使命已基本完成，而秦惠王要稳定王朝统治就必须依靠这些反商鞅的旧贵族势力的支持，结束商鞅、车裂商鞅就是秦惠王最好的选择，商鞅只不过是王朝王君的一枚棋子罢了。这点，商鞅似乎至死也没有想到。

时也命也？！

杨舟平，陕西凤翔人，高级法官。中国散文学会、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宝鸡市作家协会理事、凤翔区作家协会常务副主席，获市以上文学奖项数十次，都市头条等数家平台专栏作家。出版有散文集《情关风月》等。作品多篇入选中学语文辅导教材，成为多省市中考试题。作品多次被《人民文摘》《海外文摘》《人民日报》《中国早报》《人民司法·天平月刊》《法制日报》《中国纪检监察报》《人民法院报》《陕西日报》《西部法制报》《华商报》《杂文报》《宝鸡日报》《散文选刊》《延河》《美文》《秦岭文学》《学习强国·学习平台》《凤凰网》《腾讯网》《中国作家网》等平面、网络媒体发表或转载，共计100余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