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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母亲的甜酒
原创:谭 文 革
小时候,我生活在农村。每年的冬天,尤其是农历十二月的上旬或中旬,我家都要酿甜酒。那甜酒真香,此时回想当年母亲酿的甜酒,我仿佛闻到了那浓浓的醇香。
冬天酿甜酒是母亲的拿手好戏。那时每年的甜酒都是母亲亲自酿的,家里其他人只能打打帮手。
酿甜酒用的原料是糯米。那时我家的糯米充足,并非从集市或粮站购买,而是自家种植和收获的。家乡最先的大集体即长滩桥生产队,全队统一生产,队里田多,特意种了一些糯米稻,收获后每户分一些。
后来实行责任田制,将水田分包到了户。我家人多,因而分得的水田也多。每年自家的早稻种植前,母亲会坚持尽量多种些糯米稻,因为糯米的用途大、需量大,如酿甜酒、制糍粑等,有时也煮糯米饭吃。
母亲酿甜酒时,我起先还小,只能在旁一边玩耍,一边吃糯米饭;后来我长大了一些,有了力气,就能为母亲帮些忙,当好配角了。不管怎样,当香喷喷的糯米饭蒸熟出笼时,我和姐姐、兄弟们总要用手抓几把吃,母亲随我们吃,还常用大碗盛一些,让我们吃个够。
酿甜酒有独特的工艺,母亲很熟悉,且把握得极好,因而母亲酿的甜酒闻起来物香,吃起来特甜,远近有名,大概是最香最甜的。来访的客人、亲戚品过母亲酿的甜酒后,常赞不绝口,问这问那,想学习母亲的酿酒技巧。
时间已过去了几十年,我大致还记得一些工艺或流程。母亲将糯米用蒸笼蒸熟,但不宜蒸得太熟,取出倒入大簸箕中,让热气腾腾的糯米饭降温,凉下来。再把从街上购买的已磨成粉的甜酒“饼药”加入适量的水后,混合入糯米饭中,并尽力搅拌匀。
之后,把糯米饭混合物倒入已准备好的碗形大瓦罐中,将糯米饭拍紧成微微的凸面,在上面盖一层干净的稻草,稻草上面放上大木盖。
这个碗形大瓦罐置于农家常有的大木桶中,在大木桶上再盖上一床小棉袄,目的是为了保温,这样有利糯米饭发酵并转化成甜酒。
小时候我问过母亲,为何每次酿甜酒都要往糯米饭里掺入“饼药”?母亲说,不放“饼药”的话,酒不甜。我后来读书,从化学课上才知道,“饼药”就是化学上的催化剂。
母亲没多少文化,不知道“催化剂”的概念,然而却明白其道理,尤其在“饼药”的用量上把握得很精准。正因这道关键的工艺母亲把得准,所以母亲的甜酒特别香甜。
那时农村很多人家都酿甜酒,当煮着吃时,大多会往甜酒里放点白糖或红糖,这样就把味道调得更好。母亲酿的甜酒却无需加糖,也比较甜,然而我们往往要母亲加些糖,以甜上加甜。
我家兄弟姐妹多,吃甜酒却从未争过,一是因为母亲甜酒酿得多,够我们吃;二是母亲分配公平,每人吃一碗或两碗,当然兄姐大些,偶尔稍多吃一点。
后来,兄姐成家立业了,我也参加了工作,可母亲依然在每年的农历十二月要酿甜酒,当我们回家时有甜酒吃,当然我母亲和父亲也很喜爱甜酒。
大概在我三十五岁前,每到农历十二月的小年之后,单位就放长假了,我会和爱人、孩子带着行装回到老家,陪父母过年。每天母亲都会煮甜酒,那甜酒真香甜,那是妈妈特有的美味,我很喜爱,爱人和孩子也喜爱。
大约十多年前,母亲年事已高,将近七十了,力不从心,从此每年的冬天都没亲手酿甜酒了,从此我们回老家过年时,再也品尝不到母亲亲手酿的甜酒。
母亲知道我们喜爱吃甜酒,常从别处买一些,但我们一尝就知道,这不再是妈妈亲手酿的甜酒。
又是一年的冬天来到,再过一个多月要过年了,快到了该陪母亲父亲过年、喜迎新春的时节。可十多天前突如其来的变故,我八十岁的老母亲驾鹤归去。
这人世间,再也没有我慈爱的开朗的乐呵呵的老母亲;我和家人、亲人们也再也品尝不到母亲亲手酿的甜酒或煮的甜酒了。母亲那香醇的甜酒已永远封存在了我的记忆中。
(写于2019年12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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