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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凹大堂夜话诗与画
作者:何君文
整整提前半个月和平凹的预约,我终于在2017年12月6号时晚上收到平凹可以约见的确信:“今不行,明晚七点半来,九点我出去办事,后天一早又去上海”。
我们一行四人,鲁风老师夫妇,万全堂司机小李,提前赶到永松路平凹的住地,门随铃声开处,一个踅摸到门口,头将要抵到门顶的状汉侧身挟风而出:“鲁老师!”连拥抱带握手,头刚一回,右手的食指朝空对着我一点:“猴哥!”原来是李文化,他爱把我叫猴哥,把平凹叫神哥的!一帮子人连拉带拽的涌进了平凹的大堂!
随即见到了已经站起身来迎客的大堂中间的平凹。“咦!约好的一个人,咋来了四个?”兴致的话却拿出一脸憋屈冤苦的样子。
“从两点多吃过饭到现在,已经是第八拨人!”“那是不是后面第十拨人还没来?”鲁老师抢白到。 随即招呼大家坐下,平凹一边让着草莓,一边热乎的对我说:“你这次来,要我给办啥事?说说!”“啥事?搬了一次家,重新翻出我上次没给您送来的几幅字和我整理的部分文章,再就是来看看您!”平凹高兴地说:“那好,拿出来看看,看看!”我随即展开,一幅是苏轼的《临江仙,酔归临皋》:夜饮东坡醒复醉,归来仿佛三更,家童鼻息已雷鸣,敲门都不应,倚杖听江声。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夜阑风静縠纹平,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另一首是我自己做给平凹的诗:“一自商山凝佳气,蛰起丹江茅庐丛,文似清水映镜净,笔由心源泻无声,道通三才状万化,艺新金石书画境,功首罪魁随人辨,思在过去未来中!”
我一边念着,一边指给平凹看,平凹一边啧啧地对室内的客人介绍“看看人家的字,诗有多好!”
我趁势让平凹拿起来合影留念,鲁老师夫妇更是和朋友们一起嚷嚷:“快拿起来,照相!” 平凹很快意自然地配合着。
等到一切完事后,我最后拿出两幅四尺对开的竖幅书法,对平凹说:“这是我给您写的两幅题画诗。
①渺渺春江乘风兴,徐徐小舟一毛轻,欲识此行往何处,分明天人际会中。
②能由拙稚及夲真,无穷回味无限新,纵使庄周与苏子,例当重惊此传神。
回望着大家渐渐聚拢,激赏之中不乏疑惑的神情!
我也不由得感慨道:“其实,贾老师在他的画中所表达出来的这种‘天人际会’的境界与他在《浮躁》中所阐述的‘文学的最高目标是表现人生的宇宙感应’是一脉传承、殊途同归的!而这种境界贾老师一经他那至为拙稚的寥寥点染,所传递出来的绵亘天人的真如之境,尤其摄人心魄!而这种境界,其实是与他多年来笃信佛道的自觉修为是密不可分的!在我们的交谊中,有几件事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记得有一次,有朋友找我到贾老师处求购书法!字写完后,吸引我的还是西南老地方我提上面的诗的那幅画,我站在画前,定定的欣赏着‘大河流过我的船,立秋后二日’这幅画,平凹过来,竟自撇下室内原地的几位客人,挟着我的胳膊上了二楼,在西北面的墙上,正挂着一副背面裸体的青年女子,膜拜佛祖的画像!那种至诚虔敬既有清风和明月同夜的祥和静穆,更不乏云日与春林共朝的庄严光辉,伴随着沁人心鼻的袅袅异香和供奉在上的佛祖雕像!
平凹对我说:“我喜欢这种静气,每当写作要入境,看看这幅画,面对着这尊佛!我很快会进入状态!”
看过“第四届华语文学传媒盛典”中贾平凹的讲话!我想大家都知道他提到的佛学界高僧澄昭的事。澄昭有无数弟子,却像个普通家庭老太太一样,日常里待人接物尽说些家常话,在他病得很厉害的时候,去看他的人很多,哭声一片,他说了一句话,我会把心留给你们的。第二天他就圆寂了。火化后灰烬里果然滚出一颗人心的舍利!这颗心现在仍保留着。另外还有一个和尚,除了每日习经诵课外,就几乎是一个农夫或樵夫,默默的在山林旁掘地、种粮、弄菜,提了撅头在岩颠涧底采灵芝、挖药材,这个和尚,法名性云,与他同岁,而且成了朋友,平凹说,正是这个和尚,叫他明白了什么叫守候,坚持!
对我印象最深刻的最后一个故事,是平凹的母亲过世时,亲朋故旧吊唁看望的情境:因为平凹平时很迷信占爻卜卦,三教九流的朋友很多,他于母亲去世的前七天曾让我卜卦过,我告诉他提防第七、八天,寅卯两日防变故!不幸竟成了现实。我们一帮子朋友去的时候,蜿蜒曲折的花圈、人流、车队、亲朋故旧邻居辈舍帮忙理丧的人群,非常之多。来到老屋上房的灵堂时,平凹一个人正在守灵。冬天天短,又干燥酷冷,十一点多早已黒严了,吊唁过后的朋友们纷纷歇脚的时候!平凹又拉住了我,在灵前提到我占卜后的七、八天后的情景,特别是当他看到母亲将行诀别的痛苦时,除了感到无言的心痛时,就是一个劲的向大慈大悲的佛祖祷告:阿弥陀佛,保佑我阿妈早日升天!阿弥陀佛,保佑我阿妈早日升天!平凹最为欣慰的是,母亲离世的最后那一刻,是面带微笑的,合目安然而逝的!显然母亲是被佛祖接引到西天了。
苏东坡在评论吴道子的画时说:“诗至杜子美,文至韩退子,书至颜鲁公,画至吴道子,古至之变,天下之能事毕矣!,道子之画人物如以灯取影,逆来顺往,旁见侧出,横平直斜,各相乘除,得自然之数!不差毫末,出新意于法度之中,寄妙理于豪放之外,所谓游刃余地,运斤成风,盖古今一人而已。”而苏东坡又正是通过将吴道子与同时代的另一位写意大家王维的画做了比较之后,进一步的提出了自己的见解:“吴生虽妙绝,犹以画工论,摩诘得之于象外,犹如仙翮谢籓笼,吾观二子皆神骏,又于维也敛衽无间言!”显然尽管同时代比苏东坡稍早的郭熙也完善与发展了中国画的许多妙景,但我以为还是不如苏东坡通过唐代两种最伟大的艺术现象——即工笔画与写意画通过相互比较之后,给人们带来更为警醒的艺术自觉。更为重要的是,穿越是历史的尘埃,人们发现苏轼艺术见解与视觉的独特、正确!延迄明代,被王文治称为“书家神品董华亭,楮墨空元透性灵”的董华亭更是将中国画的最高境界称之为“一超直入如来境。”可以看作是苏东坡美学观点的升华。
我说过相对于苏轼所倡导的自王维以来,尤其是董华亭再次将中国画的最高境界的升提来看,平凹是地地道道的在自在自我的斗室中匡坐驰骋,切磋琢磨,一超三味,直入真如的。如果如严羽说过:“诗有别才,非关诗也,诗有别趣,非关理也,然非多读书,多穷理则不能造其极!”平凹在文学逆坡推碌碡的努力,他那种顽强的,坚韧的以静水深流,水滴石穿的毅力,甚至时至今日,他那质朴高华的境界依然顽强地坚守着他执着实诚的本色,还会为了解他的朋友所见明知的话,那么!他在佛法禅道上的笃诚至信,潜心修为,他的自觉性,我想并不见得为人们所理解!我们固然不敢把平凹与王维、苏轼等精通佛法禅理者相提并类,可平凹在佛法禅道上的僧侣式修为、顿悟,与他在中国画上的点染,一超直入的如来之境,则是与他的画要表达何种境界,达到了何种境界,必然达到了那种境界,有着天然的关联!
最新获诺贝尔文学奖的石黑一雄说:“文学既简单又复杂,以长远看来,一些极为细小的现象已决定了事情的发展方向!”这句话用在平凹的修为,尤其是在中国画上,不也是恰如其分么!”如果说:苏轼在题文同的画时曾如此之感慨:“与可画竹时,见竹不见人,岂独不见人,嗒然遗其身,其身与竹化,无穷出清新,庄周世无有,谁识此凝神!”那么我们又为何不能这样认为,平凹的画:“能由拙稚及夲真,无穷回味无限新,纵使庄周与苏子,例当重惊此传神”呢!
在大家拢在一起侃侃而谈的间歇!我又想起来鲁风老师在我们来到平凹的家里前,谈到他刚好先一天梦到平凹的情景,我恰巧在半个月前也梦见过平凹,于是我又迅疾的用笔写下了当时的过程,平凹一字一句地用低得他自己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念道:夜来黎明又梦君,椭圆首,短身躯,旧式西衣,却是洗过新,急敲乡间小柴门,要糊汤,和面吃。
出门猗石忽逢我,按坐下,问故知,别来相见,不知几时稀,又恐有人来惊扰,相坐里,两静对!”《江城子,梦贾平凹》
作者简介:
何君文,1968年生于陕西商洛,大专学历。中医大夫,易经风水预测师。著名作家、书法家、艺术评论家。其书法作品深得苏、赵精髓,多次参加省内外展览并获奖、入编各类丹书纸卷达二十多部。著名作家贾平凹先生曾多次在文章说:“何君文善医善文,又懂易经、读书颇多。与我交识数年,确是不凡之人!何君文先生在各个艺术门类中皆有成就,他是一个纯粹的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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