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谭文革

有关烂柯山的神奇传说，凡是喜爱围棋的人大概都知道。我喜爱围棋已有三十多年了，此前还从未去看过或登上过烂柯山。

中华大地上，名叫烂柯山的地方有多处，如浙江衢州、山西武乡、广东高要、陕西洛川、山西陵川等地都有。而据《嘉庆重修一统志》记载：“明确标记有‘烂柯山’者，有沁州、河南府、祠州、平凉府、衢州府、肇庆府等多处。”

那么，平凉府的烂柯山到底在哪里呢？为何在地图上找不到、从百度上也搜不到呢？

8月底，我带着这些疑问，率领涟源围棋代表队来到了甘肃平凉，参加第五届“平凉·陇原杯”全国围棋邀请赛。同时我被筹委会列为了本届大赛的特邀嘉宾。

昨晚有队员向我提出，想去看看烂柯山，但在百度上搜不到，这我知道，此前我在百度上也搜过。于是，我只好拨了平凉市围棋协会周为主席的电话，很快他就来了。

说到烂柯山，周主席兴奋起来。他说，有关樵夫王质观仙人下棋而烂掉斧柄的传说，全国有多处，但真实的烂柯山中国应只有一处，目前有大量的实据证明，平凉华亭的烂柯山才是传说中王质观棋的地方。

周主席任平凉棋协主席已二十多年了，他博览群书，博学多才，长期从事围棋文化研究，有许多真知灼见和研究成果。经过两个多小时的座谈和交流，我和队员们已逼不及待地想去烂柯山探秘了。

今天上午九点，周主席调来了两台小车，他亲自驾驶一台，陪同我和秘书长老蒋、队员王阳、正文、革华等前往华亭市烂柯山。

华亭市烂柯山到底在何处呢？此前确无人知晓，因周主席长期从事相关研究，对平凉的历史、文化十分了解，他从明代两位名人的古诗中终于找到了蛛丝马迹。

嘉靖时期八大才子之一的赵时春，其岳父是华亭人，他陪夫人回娘家时，曾登上烂柯山，并作诗《烂柯山》 ：“昨时烂柯山，尽在人寰内。英名播海内，流芳披千载。”

后来他又一次来到华亭，其岳父家正好在烂柯山和聚米山之间，他在华亭住了一段时间，并写下了“烂柯聚米皆陈迹，今日重来感旧游”的诗句。

万历年间的米万钟，是太傅少卿，陕西西安人，一生最大的爱好是收集奇石。他多次从陕西西安到甘肃平凉、泾川、华亭等地的泾河和汭河寻找奇石，并在华亭赋《烂柯山》诗：“双丸阅世怪他忙，为羡仙翁岁未央。假尔片时成异代，人天却比冬天长。”

两年多的时间，周主席经过多方打听和两次徒步寻找，功夫不负有心人，与棋有缘、与烂柯山有缘的他终于找到了矗立在华亭崇山峻岭中的烂柯山。

烂柯山在东华镇王峡口村，离平凉市区80多华里，有一段乡村路要爬山，弯多路狭又陡峭，很不好走，因此我们从平凉出发一个多小时后才到达村口。这时，华亭市围棋协会杨登茂主席等人早在等候，他还带去了一个大棋盘。

周主席来过多次了，与山下部分老百姓较熟，在他引导下，我们一路徒步上山。山道并不好走，全是泥土又不平整，好在不太陡又是晴天，我们爬山不是太费劲。

沿山道走了约二十多分钟，我们终于登上了山顶。山的最高处有一座古庙，古庙上有一块很大的木匾，木匾上书有三个遒劲有力的字——“南柯山”。我很疑惑，为何不叫烂柯山而叫南柯山呢？

管理烂柯庙的孟寿山会长向我们介绍道，这木匾上的字原叫“烂柯山”，几百年前重修时，因主修人不懂围棋，觉得“烂”字不好听，自作主张将“烂”字改为谐音“南”字了。

孟会长今年七十了，身体健康，记忆力好。他说：“这烂柯庙始建于西汉，中间已毁了多次，1989年再次重修，直至现在。89年重修时，原构材能用上的全用上了，不能用上的就按原构材复制，包括木版画和壁画。”

走进烂柯庙内，我和周主席及随行棋友们向烂柯山传说中的传奇人物王质的神像拜了三拜，并上了香。我祈祷自己的围棋水平能大涨，也许随行的棋友们也是这么想。

孟会长说，王质被后人们尊为“烂柯祖师”，成了“烂柯神”。

庙内左侧墙上的高处，绘有一幅围棋壁画，两位围棋高手正在对弈，棋盘刻在一块大石板上，旁边还有两颗大松树，王质在松树下认真看棋。

周主席对孟会长说，要将带来的一个棋盘赠给烂柯庙，孟会长很高兴。我看棋盘上没有文字，突来灵感，建议周主席在棋盘上签名字，周主席要我也签上。于是棋盘上留下了“平凉围棋协会周为”、“湖南涟源棋协谭文革”、“2019.9.5”等字。

孟会长非常开心地接受了签名棋盘。他说这是烂柯庙三十年来受赠的第一个棋盘，也许还是烂柯庙自西汉修建以来受赠的第一个签名棋盘。

周主席跟我聊天时说：“我只专注于平凉围棋文化及围棋故事的发掘、探索和研究，无意让烂柯山和烂柯庙变成旅游景区。”我笑说：“中华大地真正的烂柯山在此，举世无双的围棋底蕴和文化在此，烂柯山、烂柯庙想不出名都很难。”

如果几年或十几年后，华亭市烂柯山从“养在深闺人未识”的蒙满尘土的明珠变成了举世公认、名满天下的“围棋圣山”，变成了3A或4A级景区，那么这既是周主席的人生亮点，我也沾光，也是我的人生亮点，因为我为此山已写了多篇散文。

走出庙的大厅，来到走廊上，可看到“南柯山”三个字的左侧挂有一副木版画，这幅画应有上百年了，即使是1989年重修时临摹原来的画，也有了三十年时光。

透过那两幅围棋画，我仿佛穿越了几千年的古时空，看到了围棋之神王质正伫立于两位弈仙之前，聚精会神的观看围棋对弈，忘记了凡间琐事，一看就是数十年，以致斧柄都烂了。

古庙前的地坪上，立有一块大石碑，此碑系王质的清代后人王化辉为先祖王质而立。其底座是一块大青石，饱经风雨，肉眼可看出，确实有数百年历史了，上面的石碑是复制的，其年代待考，但至少也有数十年。

庙的两侧山坡上各有大片松林，孟会长说，过去满山都是绿色的松树，几十年前伐树造梯田，许多林子被毁掉了，后来山上的梯田也荒废了。幸运的是，烂柯山上有部分松林被保护下来。山上的松树与王质观棋古画的松树似乎很相像。

我们在周主席陪同下穿过了松林，来到烂柯庙的左下山坡，那里有一处平地，内侧是土坡，坡上就是烂柯庙。平地外侧是悬崖绝壁，高百余米，下有一湖，湖面宽阔，波光粼粼，湖岸的山坡郁郁葱葱，景色美极了。

平地中央平铺着一块巨型圆形青石板，直径约1.6米，因埋于地，其厚度无法考量。这有些不可思议，烂柯山上并无青石，这块大青石板从何而来呢？五六百斤重的巨石是如何从山下运上来的呢？运到山顶到底做何用呢？

圆形巨石板中心有一个规则的圆孔，直径约13公分，这圆孔又有何用呢？我们现场进行了探讨，约有两个推测，一是可能为巨型石碾，古人将谷物碾碎成粉；二是可能为棋盘底座，上面另有石形棋盘。

周主席还告诉我，烂柯山北边约60公里处有座棋盘岭，西北方向20多公里有座棋盘桥，西边方向30多公里处有一座棋盘峰，东边百余公里处还有座方寸山。

这么多与围棋有关的地名密集分布于附近，这只是巧合吗？天下没那么巧合之事。此处附近另有伏羲氏故里，有酷爱围棋的棋仙广成子、赤松子，有上崆峒山问道的黄帝，还有公刘及周文王、周武王等。

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古时，这里到处都盛行围棋；今天，这里是中国的围棋之根。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站在烂柯山的山顶上，我也有了这种居高凌下的感觉。这感觉之所以产生，不是因为我自己，而是因为这座山。伫立山顶，四野远望，视野之内，烂柯山确实是最高的。

烂柯山还有独特的一点，那就是只有一条缓道上山，上山路就在烂柯庙的正面，其两侧均无上山的路，其背面路据说原有一条上山道，不过那是陡峭的绝壁之道。听说王质就是走这条险道，才巧遇了正在下棋的两位弈仙。

不妨大胆猜测，这两位弈仙也许就是常在崆峒山下棋的广成子和赤松子。绝壁处有个大石洞，这洞也许就是赤松子住过的地方。绝壁顶端的一处小平地有个石棋盘，就是广成子与赤松子的对弈之处。

现今石座还在，石棋盘或许被赤松子带走了，或许落入了绝壁下的王峡口湖里。

说到王峡口，我又来了灵感。中国的地名蕴含了许多久远的故事，烂柯山下有王峡口村、王峡口湖，这说明很久前这里的原住民都姓王，也许都是棋仙王质的后人。现在，山下还有许多王姓人家。

在烂柯山探秘之后，我越来越相信，华亭烂柯山才是神话故事中真正的烂柯山。烂柯山下就是当年王质的家乡。华亭烂柯山是神奇的，令天下棋人神往。华亭烂柯山还有许多的迷，期待天下学者、棋人去探秘。

（2019年9月5日夜，于平凉）